英国皇家艺术学院的演讲
尊敬的皇家艺术学院的教授、专家及同学们,下午好。
非常高兴,来到伦敦。
我到过欧洲的许多城市,来英国伦敦却是第一次。
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个遥远神秘的国度,存在于地理、历史的教科书里;存在于狄更斯、沙士比亚的小说里。这些教科书与小说以及它们引起的想象变为贮存于记忆深处的信息,已经贮存与魅惑了好几个十年了。
现在,我终于踏上了伦敦的土地,领略到这座著名城市的风采,我感到十分荣幸。
皇家艺术学院是艺术的殿堂,短短的十几分钟我无法展开去讲很多内容,只想说两个意思:
一
艺术的共性
千百年来,在中国和欧洲这两块有着古老传统的土地上,产生了辉煌灿烂的文化,形成了东西方文化两座并立的高峰。然而东西方文化却有着很大的差异,这种差异往往会成为理解对方文化的某种障碍,但是有一点却是相通的,那就是一一爱和美。
尽管美也不尽相同,有悲剧美、有喜剧美,但艺术是传达美的,这一点大概不会有争议。
我对各种美学主张及争论十分缺乏研究,只能说一点自己的体验:美,是一种解决,它能平复我们的胸襟。古今无数的艺术大师,他们那些杰出的创作,说到底,不就是给了我们瞬间的感动么?他们天才的劳动,多少巧思,多少精力,多少时间,多少情感都付给她了。
美是什么?美有这么重要吗?我们忙于吃喝,忙于生存,我们有时间去伺候美神?
但是在天色已晚的时刻,在你疲惫不堪的时候,也许你能与她匆匆邂逅,从而引起你牵肠挂肚的怜惜,也能带来心灵的熨贴。
在那好几个十年前的年轻时代,莎士比亚的那些经典,曾经让远隔万里重洋的我,陪了多少笑声泪影!
自由、爱情,多么美好而诱人的字眼,它们在罗密欧与朱丽叶面前闪闪发光,可是这不属于不幸生于16世纪末17世纪初的他们。同样类似的爱情悲剧,也在遥远东方的戏剧经典里发生过,他们是《梁山伯与祝英台》。
我曾经在素描纸上不分昼夜地画着米开朗基罗的《大卫》雕象,也曾站在罗浮宫里,痴痴地望着这座被称为爱神和美神的维娜斯雕像,不是看死了数千年的标本,而是看活了数千年的生命。
同样,当欧洲还处在中世纪时,十至十三世纪的东方大宋王朝,已经走向绘画艺术的最高峰。
有西方理论家曾将古希腊雕塑、贝多芬交响乐及中国宋代山水画一起并称为世界文艺宝库中的三颗明珠。
宋人创造了奇瑰壮丽、物我浑成之博大精神境界。看到宋画,便知道我们曾经有过怎样的写实主义!
我们总习惯脸谱化中国画,并把国画和西方绘画无谓的对立起来看,其实国画绝不是一种风格。
看看宋画,他们准确地描绘了山石、树木的形体和质感,让观者相信这确实是他们生活中的真实世界,同时又心悦诚服地接受被画家布置而成的那个在现实中并不可能存在的虚幻世界。
东西方艺术家们,观察角度不同,思想情感不同,生活经历不同,表观方法不同,但却有一个共同点一一为人们贡献了相同的东西一一爱和美。
所以中西绘画在高峰上是非常一致的,达到这个制高点的高度上,它们是完全相通的。
二
中国艺术的特点
这是一个很大的题目,我不是理论家,更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讲明白。我是画山水的,只能用一个山水画家的角度去说自己的理解。
我们来自那个遥远的东方古国,同样有着辉煌灿烂的文明,现在正在焕发着勃勃生机。
中国是世界上唯一的上下五千年没有间断的文明古国,历代文化高峰叠起。当高峰树起后,就成了后世继承的遗产,继承者又成了高峰,遗产也就累聚成了深厚的传统,使中华民族的子孙有了精神上的富足。
中国的农耕文明和古典哲学观,使中国人形成了同大自然的一种依存关系(天人合一)。
人们在文化中主动地追寻自然,并且要在自然中安放人生的价值。正所谓“连篇累牍,不出月露之形。积案盈箱,唯是风云之状”。人们所依偎的大自然,乃是人的情感的对象化,情感的自然化。
人生向自然的深入,可以把抑郁在生命内部的感情,拓展向纯洁的自然中去。
于是,中国在九至十三世纪的宋代就形成了山水画的高峰。
宋代山水画构图的复杂与高妙、意境的深远与神秘、山水的气魄与气势、通篇的气韵、用笔的古朴与骨气均达到了后人很难超越的境界。
与西方风景画不同的是,画家常常会将相距数十里乃至上百里的山路展示在你面前,并至少在感觉上让人信服一一这是“真实”的,虽然人们的心中明白这绝不可能。通过这条山路(也可能是溪泉),画家组织起了一个完整的世界,一个将自然万物尽收其间而没有缺憾的世界!
事实上,只要画家愿意,他完全可以把月亮、星辰一并收入一个有机的画面,因为他们是用“心”在解释这个世界。
这是宋人山水画观照时的“远望”。
这个远望,不是孤立的观念。“远”是玄学所达到的精神境界,当我们怡情山水时,可远于俗情,得到精神上的解脱解放,这也是中国山水画得以成立的根据。而人类心灵所要求的超脱解放,也可以随视线之远而导向无限之中,在无限之中达成了人类所要求于艺术的精神自由解放的最高使命。人们所追求的人生意境,可以通过艺术的“远”而体现出来。
中国山水画的真正意味乃在于此。
我极其推崇梁漱溟先生在《中西文化及其哲学》里说的一句话:“中国文化是向内的。”这一句话道破了中国文化的天机。
这是中国人的艺术观。
谢谢大家。
向皇家艺术学院捐赠画册
英国皇家艺术学院的学术交流是赴英国的第一场活动。登上学术报告厅,心里当然有所紧张,发照片时我曾夸张地说“腿肚子抽筋”。
有学生调侃:老师怎么这么没底气?我愤怒地回到:“打听一下,皇家艺术学院是个什么地方”?
传说中的大英博物馆
在大英博物馆展厅接受记者采访
史迪文男爵在展厅,对我画的太行挂壁公路很感兴趣
著名设计师、教授、博士生导师
英国王室、女王代言人、艾玛公主、欧洲著名画廊及其它艺术机构参加展览
英国女王代言人致词
男爵夫人致词
嘉宾合影
在大英博物馆学术交流会上的演讲
尊敬的男爵、男爵夫人、艾玛公主,尊敬的女王陛下代言人、各位贵宾、女士们先生们,下午好:
我带来参展的作品题材来源于从北向南横亘于中华大地上的太行山。
没有人会对太行山感到陌生。
少年时代说起太行山的时候,还没有搞清它的位置、没有见过它的容颜、甚至不确定它是不是真的存在……
但是我们读过《愚公移山》。
这就使太行山这个名字就像一个祖传印记,在这个民族里有着共通的血性。
这股内力,就叫做:愚公移山。
陡峭的太行山犹如一道屏障,横陈在黄土高原与华北平原这两大文明发源地之间,隔绝了文化往来,也阻断了物质交流。
在几千年前的古文《愚公移山》里,愚公住在山的北面,他不仅想去洛阳,还打算把路修到湖北去,——这简直就是一个梦想远方的文艺老汉。
愚公老汉不畏艰难,坚持不懈,挖山不止,最终感动天帝而将山挪走。表现了中国古代劳动人民的信心和毅力,说明了要克服困难就必须坚持不懈的道理。
千百年来,中国人民将愚公作为了锲而不舍的劳动模范。而太行山里的人们,似乎骨子里都根植着这种开山破壁的天性,并在太行山的悬崖峭壁上留下了足以印证的奇迹。
时间来到上世纪1972年,春节过后不久,太行山腹地的郭亮村十三条壮汉面壁举拳,发誓要凿穿绝壁,打出通向山外的大路。
那是中华民族自信心爆棚的****时代,在“人定胜天”的精神鼓舞下,没有人觉得这是天方夜谭。
用了5年的时间,在十三位开路先锋的带领下,郭亮村倾全村之力,没有任何机械化工具的辅助,硬是使用最原始的工具,在百米高的绝壁上一锤一锤凿出了一条可以通行汽车的挂壁公路。
我不知多少次画过这条挂壁公路和太行山上的其它山石,经常拿着毛笔望着这从几十亿万年走来的太行山和太行山上的人间奇迹发呆,痴痴地感受着它伟大的精神力量,对这阅尽数十亿年苍桑变化的高山大壑悬崖峭壁以及前辈们艰苦的壮举,顶礼莫拜。
太行山里总流传着那样一份凿壁穿遁的感情,满怀着坚定、执着和信念,冲破藩篱,勇往直前。
巍巍千里太行,自北而南贯穿于中国大地的腹心,上接燕山,下衔秦岭,是华北平原和黄土高原的地理分界,也是中国第三阶梯向第二阶梯的天然一跃。它在中国历史上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以至于被历史地理学家称为“天下之脊”?
太行山是中国人民精神力量的象征,它庇佑着中华民族数次浴火重生。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我的导师贾又福先生的杰作《太行丰碑》,掀开了中国现代山水画史上新的一页。
我们没有比任何时候更需要信心。这信心,绝不是单纯的口号和虚无的膨胀。它来源于我们每个人对国家前程的理解,来源于我们知耻而后勇的脚踏实地,来源我们在重重困阻前不会放弃的顽强意志。
在无数艰难困苦的日子里,我们有很多次信心重拾、昂首奋进,我们的骨子里始终蕴藏着凿穿厚壁、迎见光明的果敢。
有一次我在峡谷的对面画挂壁公路,天气很冷,冻得手几乎捏不住毛笔。几次想逃跑,但是看看面前的人间奇迹,想想前辈的艰苦创造,还是坚持下来了。
今天,我带着这些自己怀着无比恭敬之心情创作的作品,远涉重洋,来到这举世闻名的大英博物馆,希望我的这些作品,能把我内心的真实感受传达给远在万里重洋的各位朋友。
谢谢大家。
这场演讲原计划是讲述每幅作品的创作及技法的,讲稿早就传给翻译贝贝小姐了。可在展览现场,男爵及其它贵族在询问太行山,我便临时想不去具体讲述什么技法创作过程之类的,上升到太行精神。由于有了皇家艺术学院的一场,不怎么紧张了,发挥的较好,多亏贝贝的同声传译。
伦敦几天,一直在忙着。
展览、讲座、吃饭、丢人(走丢了)等等,闲着的时间极少,睡觉也少。
但我是画画的呀,来到这西方都市,总得干点啥。
于是,忙里偷闲,就有了这两枚小画。
正所谓“贼不走空”是也。
尊敬的男爵夫人您好,感谢您的收藏,这幅画的题目是:
回望故园
其实这幅画的取材并不是我的故乡,但我家乡也有这样十分类似的梯田,就在我们家房后,一层一层地一直到山顶。
曾经年幼的我同上初中的姐姐为了把生产队分的地瓜从山地上搬回家,愁的不知哭了多少鼻子。随着年龄的增长,往事不停地萦于胸怀,浓烈的怀旧情绪不断地流露于笔端。我在一篇文章里写过:“我也会常常问自己:你愿意回
到那漆黑的夜晚和泥泞的山路上吗?这种怀念令我更真实还是更虚伪”?
但不论怎样,我始终不会忘记,在生产队劳动一天,望着即将坠落下山的太阳和沐浴在夕阳中炊烟袅袅的小山村,心中的那份温暖。
昨天乘车去男爵私邸庄园,沿途见到英伦风光,在男爵家里信笔涂抹,所画途中印像,竟然被Sue Smith爵士,女王授勋皇家骑士团骑士,原莱斯特市市长Chewell市市长,原比斯特市长,现任英国央企国土开发集团董事长所看好收藏。
晚上,史迪文男爵、夫人及英国著名人士、收藏机构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里进行艺术品鉴酒会。
至此,在英国一系列学术交流活动将拉下帷幕。
在史迪文男爵19世纪的庄园里,参加皇室规格的晚宴。透过宴会厅的门(伺者身后),可以清楚地看到我的两幅画,它们从太行山走来,在这个城堡走廊里享受着尊贵,可能没人会想到,为了完成它们所经历的风吹日晒蚊虫叮咬。
这次英国之行,高大上且不必说,还有一个重要之特点一一累!
一是时间紧,活动紧凑,再加上时差给搅的,睡不着觉(最多时间每天睡5小时,一般的是三、四小时),身体分泌严重失调,谁受的了呀这个!
每天的活动都是高档次级的,实在马虎不得。虽然没怎么睡觉,但第二天正装一穿,却也能保证精神状态饱满,这也是必须的的呀!小地方来的人,哪里见过这种阵势?
但我觉得还是应该画张写生,否则怎么对得起专门为此行购买并随我同机前往万里之遥来到伦敦的精致的小画夹和笔墨呢?
由于太忙,始终没有找到感觉。昨天游览了大名鼎鼎的牛津,见到那些古老的建筑、街道,终于算是有点意思,于是,便产生了这枚0.6平方尺的小画,画的好坏已不足论,关键是有这个心就行,是个纪念吧。
参观莎士比亚故居
最早听说莎士比亚这个名字应该是在高中,那时课本上有沙翁的《威尼斯商人》,少年时代对英国、沙士比亚,那是太遥远太陌生了!
至于文艺复兴,则从来没听说过。
学生时代的生活无忧无虑,似乎倒处充满着阳光,除了对未来生活的向往和成长的苦恼外,哪里知道生活中还有什么悲伤、眼泪?
可是后来,我读了《罗密欧与朱丽叶》………
自发表之日起,历经400多年的岁月洗礼,它仍如钻石般独自发着璀璨而耀眼的光芒;无数人把它搬上舞台,无数人为它痴狂,为它流下滚烫的热泪;它影响着一代又一代人,为一代又一代人所传颂。
谁都知道,爱真的需要勇气,然而,爱需要的勇气也有大小之分,有人只要跨越年龄的界限就行,有人却要冲破时代和家庭的束缚,为爱奉上祭奠。
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爱情就属于后者。他们不幸生于16世纪末17世纪初,毁灭人性的黑暗的中世纪刚过,人文主义美丽的曙光还未彻底照耀大地,他们便相恋了。自由,爱情,多么美好而诱人的字眼,它们在罗密欧与朱丽叶面前闪闪发光,可惜这不属于他们……
同样的爱情悲剧和那个巨大的误会,数百年前,遥远的东方也发生过,他们是一一梁山伯与祝应台。
在遥远东方的同时代,还有一位戏剧大师一一汤显祖,两位大师逝世于同一天。在莎翁旧居的后园,中国对外友好协会的户会长说,去年,他们曾组织在这里上演过汤显祖的戏剧,这真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马上要离开伦敦了,由于过份忙碌,我竟然没有机会去认真地观察感觉一下这座城市。
这么多年来,由于艺术的缘故,使我积累了一些国外旅行的经历。
二十一世纪刚到,我便感受到了巴黎的温情与浪漫。之后,又迷失在纽约摩天大楼间深邃的街道上;掠过南太平洋的澳大利亚及新西兰诸岛,又在佛罗伦萨感到了但丁的诗魂和米开朗基罗的画魂,文艺复兴的真谛是走向人类幸福世俗的彼岸。当然还有令人伫立不己的雅典神庙遗迹和罗马斗兽场的西风残照。
感谢这个伟大的时代,使我走过了这么辽阔的世界!
然而,伦敦,我却连匆匆一瞥都没做到!这对于生性敏感的我,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狄更斯的《雾都孤儿》《老古玩店》中的伦敦是一个烟雾笼罩的黯然淡都会。而《第三帝国的兴亡》里的伦敦是一座阴沉的战斗的堡垒。
汽车行驶在去机场的路上,雨中的伦敦像一幅中国水墨画,透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神秘。在书中读过的耳熟能祥的许多地方,我都没有看到,这就离开了,难道不是一种遗憾?
多情的徐志摩,如果没见过那桥,会写出那缠绵悱恻的《再别,康桥》?我似乎还能记得几句: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
这几天在伦敦,虽然没去过很多地方,但在匆匆的路上,却也见到那种不高不矮尖尖圆圆不算寡淡但也不艳丽的伦敦式建筑。同是在欧洲,伦敦却同另一个著名的城市巴黎有着很大差别,差在哪里?我感觉到了,却说不出。
但是我却实是感觉到了一个词一一保守。
“保守”,显而易见是个贬义词。而在英国,应该是一种风格,是一种骨子里的傲气,是一种自得其乐的选择,是自己对自己的忠实。
因而,保守的伦敦,便使人感到独特和另外一种趣味。
在路上,我脑子里一直在过着这几天的经历:大英博物馆、皇家艺术学院,这样的传说中的存在,我竟然在这里办展览、竟然在这里演讲!这倒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请别怪我以前说过的由于紧张而导致的腿肚子抽筋,打听一下,这都是些什么地方?人家用流利的英文在演讲,我用不流利的中文在演讲,这事能赖我吗这个?
来了才知道,闻名遐迩的大英博物馆经过严格筛选,我有幸走进这里。如果我筛下去了,大英博物馆还是大英博物馆,皇家艺术学院还是皇家艺术学院,而我呢?当然还是我,但是却失去了一次超级见世面的机会。
感谢苏海丽董事长及其团队的努力,感谢新闻媒体的辛勤劳动还有贝贝小朋友的翻译,使我们的交流得以圆满顺利的进行。
2018年12月1日
匆匆于伦敦国际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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